高建 2024-07-24
张艺携手浙江交响乐团谢幕
“笔者相信，在经历了如此震撼的艺术体验后，北京的听众会对未来浙江交响乐团的每一次亮相抱有期待。”这是2023年4月，我在聆听了浙江交响乐团与艺术总监、指挥家张艺在国家大剧院“第八届中国交响乐之春”的精彩演出后发出的感慨。时隔一年多，这一组合在国家大剧院2024“漫步经典“演出板块亮相，在乐团成立十五周年的重要时刻向首都观众展示自己的发展成果。
纵观繁荣的当代中国交响音乐版图，论及将”推动原创作品”和“弘扬地域文化”置于发展的突出位置，恐怕鲜有乐团能与浙江交响乐团比肩。明确清晰的艺术定位和一以贯之的发展理念，结出的果实是12部大型原创交响乐作品和更多中小型管弦乐作品。而映射在观众对浙江交响乐团的内心期待，便是在渴望感知乐团音乐演绎水准的同时，更为关注音乐新作本身的独特魅力。音乐会上半场呈现的三部当代中国音乐作品，便是这一理念的延续。
指挥家张艺与浙江交响乐团首先奏响了交响组曲《多彩浙江》的选段。这部描绘浙江省11个标志性地区特色风貌的作品宛如一张张音画素描，音乐会选取了其中以丽水、绍兴、舟山为主题的三个乐段。令人欣喜的是，三段分别由作曲家邬娜、周湘林、王天明创作的作品，既有创作素材和创作者视角所带来的个性差异，又能在篇幅、结构和技法上形成浑然的一致性。包括对民族打击乐器的精湛运用，以木管吟唱民歌律动的悠远效果，使用齐奏的方式展现各地”劳动号子”，进而在写景基础上注入浓郁生活气息的创作思路，以及每个乐段在收束方式上的巧妙构思，使得作品在散文化的结构之上拥有了统摄全篇的乐思。
青年作曲家王丹红以刘炽家喻户晓的歌曲《我的祖国》为素材改编的二胡协奏曲，近年来已在音乐舞台上被反复印证为备受欢迎的佳作。二胡演奏家马向华凭借扎实的功力，将舒展的散板、真挚的抒情、飞速的跑动娓娓道来，张艺执棒下的浙江交响乐团也实现了与独奏家音量上的完美平衡，特别是在快板乐段中与二胡形成了近乎传统戏曲”紧打慢唱”的卓越效果，将作品的情感高潮自然引入，荡气回肠。
由青年作曲家商沛雷担纲作曲的大型原创交响乐作品《家园》节选，不但从创作时间上是全场音乐会中最新的一首，在音乐语汇上也是最富现代气息的突破之作。“峰韵流光”和“海天之歌”作为《家园》的首尾乐段，一写山之俊秀氤氲，一写海之壮阔汹涌。前者以现代音乐中的自由调性塑造古韵悠长的玄妙意境，圆号与长号、第一提琴与中提琴等声部的对话不但在乐理上精妙细腻，其起伏呼应在舞台左右的空间上，也形成了令人赞叹的回响效果;后者通过对十面锣和民族打击乐的精湛运用，掀起了排山倒海的音浪，并与中段长笛与木鱼交织的静谧氛围形成强烈的戏剧张力。浙江交响乐团在这部作品中展现出的迅捷反应和瑰丽色彩使得新作的呈现毫无生涩之感，这种品质即使放眼全球乐坛仍然倍显可贵。
音乐会下半场，浙江交响乐团选择以15年前乐团成立音乐会上奏响的柴科夫斯基《f小调第四交响曲》向岁月致敬。正如乐团去年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上震撼奉献的柴科夫斯基《曼弗雷德交响曲》一样，在柴科夫斯基浓郁炽热的情感抒发和理性缜密的创作设计中抽丝剥茧、层层递进。首乐章澎湃而威严的“命运主题”多次出现，乐团铜管声部始终保持着圆融的质感和克制的音量，直到这一主题在再现部以“闯入者”的姿态出现时，音乐迸发出摄人心魄的能量。与此同时，张艺引领乐团为充满舞蹈韵律的第二主题勾画出格外立体的艺术形象，展现出艺术家对老柴芭蕾舞剧音乐的熟稔和积淀。经过了一咏三叹的行板和生机盎然的谐谑曲乐章后，音乐在末乐章抵达了狂欢的极境，浙交各声部音乐家全情投入，在终曲处完成了注定长存于所有听众内心的炫目加速和持续渐强。在演奏家的目光交流中，笔者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巨大的幸福感。正是这种对音乐最朴素的热爱，对乐团最坚定的认同，对彼此最坦然的信任，实现了如烟火般璀璨绚烂的艺术效果，也在观众的如潮喝彩声中实现了对十五载艺术之旅的深情回眸和动人展望。
